1997年与先生在学院钟庭

先生故去，泪如泉涌；点滴记忆、难忘师恩。

1987年，我进入同济大学本科学习城市规划专业，那时先生已不授本科课程，也已不担任学院行政职务，但先生大名与他的严谨学风和慈善为人却被学院老师们口口相传，早让未曾谋面的我内心颇为仰慕。

1991年我本科毕业保送读研，有幸师从先生。从入门起，先生便以严谨的治学态度对我言传身教。记得研究生面试环节，先生问我“什么是匝道”，我只老实地概括二三，先生却摆摆手将准确释义娓娓道出，让我深深信服。后来跟着先生学习时，我从不敢怠慢，字字句句都要上下而求索，知其所以然。到我研究生毕业时，先生将一本《辞海》送给我，沉甸的是书籍，厚重的是先生从一而终的良苦用心。

先生对学生严格要求，自己更是在传道授业上勤恳有加。读研期间，先生每周定期在学院B楼城市规划研究所一间小办公室里指导我们。空间虽小，却流转着孔子学堂的风范：先生讲究思辨，思维敏捷睿智，观念又开放包容。先生为我们答疑解惑时一方面注重逻辑严谨，一方面又深入浅出。那时我只当学习本就不难，直到几十年后我自己走上讲台，才明白学问深似海，幸得先生的润物细无声。

课堂之外，先生与我们相处不拘师尊，更像朋友、家人。1994年4月，我研究生毕业。那年先生已经步入古稀，我们一帮弟子给先生过70大寿，先生那时穿牛仔裤、唱卡拉OK，欢乐时光仍记忆犹新。

长久以来，我更一直感念是先生开启了我的城市规划职业生涯。上世纪九十年代，时逢全国各地开展城市旧区改造。厦门市政府邀请先生带领同济大学城市规划系团队，编制厦门市厦禾路旧城改造城市设计。我则有幸随郑正老师等参加项目实践，那时城市设计刚刚在我国规划建设领域出现，并且运用于旧区改造，很有探索的意义。在先生的理论和实践指导下，我顺利地完成了《旧区改造城市设计理论与方法》硕士毕业论文，并发表在《城市规划汇刊》。而自那时起我也便扎根厦门、从事规划工作，至今已近三十年。

参加工作后，每每到上海出差，有时间总要去看望先生。相聚虽然短暂，仍常能得到先生的教诲。刚毕业后一次去看望，师母罗先生给我看了李先生翻译的西班牙文小说，我很讶异，才知道先生从60岁后开始学习西班牙文，并发表翻译小说，不禁对先生“活到老、学到老”的精神钦佩有加，自然也身受感染。2000年去看望时，我向先生说起自己在负责编制厦门市城市总体规划，他那时就提醒我“总体规划编制要注意动态性，不要做一次放着几年”。当时我听着还有些不明就里，后来见证了城市总体规划编制与实施的发展变化，明白了先生的规划思维是何等活跃与超前！

更难忘的是，每次去先生家看望，先生总是在约好的时间，就已经在电梯口等候，告别时先生也总要起身送到电梯口，哪怕是后来先生因中风说话不便时。先生一直教我如何待人接物。

2019年底，我和张兵师兄去先生家里看望，先生虽言语和行动不便，但我送上新写的书时，先生还饶有兴趣的翻起，脸上泛起微笑。2020年6月，罗先生仙逝，我去看望李先生，未想竟是最后一面。

一日为师，终身为父！

愿先生安息！我们永远怀念您！

2022-12-31

作者简介：

王唯山，1991年师从李德华先生攻读硕士研究生，1994年以《旧区改造城市设计理论方法》为毕业论文获得硕士学位。曾任厦门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院长、厦门市鼓浪屿—万石山风景名胜区管理委员会副主任、厦门自然资源和规划局副局长，现任华侨大学教授、博士生导师，福建省规划大师。